【专栏说明】红色热土耒阳,居住着一群默默无闻的英雄,他们曾经英姿勃发、投军报国,在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、援越抗美战场浴血奋战、英勇杀敌,后来解甲归田、深藏功名,如今英雄迟暮,垂垂老矣。为了抢救他们的历史,2021年2月—6月,朱文科和王宜泽牵头发起,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和市民协开展老兵口述历史采写活动,组织二十多名民协会员分成7个采写组,利用晚上和节假日深入城乡寻访老兵,共采写187人,对

【专栏说明】红色热土耒阳,居住着一群默默无闻的英雄,他们曾经英姿勃发、投军报国,在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、援越抗美战场浴血奋战、英勇杀敌,后来解甲归田、深藏功名,如今英雄迟暮,垂垂老矣。为了抢救他们的历史,2021年2月—6月,朱文科和王宜泽牵头发起,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和市民协开展老兵口述历史采写活动,组织二十多名民协会员分成7个采写组,利用晚上和节假日深入城乡寻访老兵,共采写187人,对老兵拍照、录音、笔录。活动引起众多媒体关注,《湖南日报》、《衡阳日报》头条报道。我们整理老兵口述经历,查找档案史料,严谨考证、研究,反复修改,最终确定109篇,汇编为《百战归来——耒阳老兵口述历史》。经省委党史办、省档案局专家组审定,原计划2021年底出版,由于缺乏经费未能如愿,却有十多名老兵先后离世,没看到此书成为遗憾。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对此事很重视,尽管市财政经费困难,目前正在想办法把书尽快出版。
期待爱心人士捐助出版,功德无量。
与老兵对望,就是与历史对望。值此二十大即将召开之际,特在本公众号开辟老兵“口述”专栏,连载这批文章。每期根据篇幅长短刊登1-3篇。愿以这本著作,向敬爱的党献礼,也献给每位参战老兵——那些人民的英雄、祖国最可爱的人!

陆魁明:电话线就是生命线
口述/陆魁明 整理/谢玲玲
【人物简介】陆魁明,男,1932年6月19日出生于耒阳芭蕉乡雷公塘村(今大市镇紫峰村17组)。1950年10月参军,分配在耒阳县大队第三连,不久编入湖南军区独立五团赴攸县练兵。1952年参加荆江分洪,后补充到志愿军38军112师334团通信连,同年10月入朝,驻防西海岸。1953年7月回国后,先后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七步兵预备学校、齐齐哈尔步兵学校学习。1957年退伍回到耒阳。
“雄赳赳,气昂昂,跨过鸭绿江。保和平,卫祖国,就是保家乡……”这首《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》,在陆魁明爷爷激昂雄壮的歌声中,时光倒退到70年前,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,历经两年零九个月的浴血奋战,赢得了这场保卫和平、反抗侵略正义之战的胜利。下面,就是这位抗美援朝老战士陆魁明爷爷讲述的不畏强敌的英雄故事。
荆江分洪挑淤泥立功
1950年10月,全国掀起抗美援朝、保家卫国的热潮。我光荣入伍,临行前父母再三叮嘱我说:“孩子,行军打仗可不比种田,枪可是不长眼睛的,我们支持你参军保家卫国,但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!”妹妹拉着我的手说:“哥哥,你一定要平安归来,我和爸爸、妈妈都等着你!”依依不舍话离别,好男儿志在四方,我如愿以偿走进军营,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。
入伍之初,我们这批耒阳新兵,编为县大队第三连,集中接受了军事训练。三个月后,我们这个连的新兵,被整编到湖南军区独立五团。部队开拔到攸县,在这里继续操练。当时,朝鲜前线打得激烈,我们都磨枪霍霍,日夜盼望早点编入志愿军序列。可是,一年过去了,独立五团等来的却是参加荆江分洪工程建设的命令。我们尽管心里有失落感,还是听从党的指挥,于1951年12月底,长途行军抵达湘鄂交界处的安乡县黄山头(今安造乡)扎营。团长汪复三、政委张光弼传达了党中央、国务院的指示,为了缓解湖南、湖北的水患,决定在黄山头修筑一个大闸和黄天湖大堤。开工那天,春寒料峭,山风刺骨钻心。我没有愄惧跳进齐腰深的淤泥里,菱角、蚌壳刺破了手脚,鲜血混入淤泥。我顾不上疼痛,穿梭于清淤的队伍中。工地上无任何机械,要靠铁铲、锄头、扁担完成这一艰巨任务。我给自己定下目标,每天挑一百担以上的淤泥,一担淤泥一百多斤重,做一天活下来,我的肩膀又红又肿,第二天又继续挖淤泥、挑淤泥。血迹斑斑的肩上旧伤覆盖新伤,我咬紧牙关坚持到底。工地上安装了电灯,夜晚灯火辉煌,人流如织,团部的广播喇叭昼夜不停地宣传好人好事。几十万军民同心协力,轮番上阵,场景甚是壮观、热闹。
奋战到5月份,第一期工程进入攻坚阶段。我们的突击队,吹着冲锋号,战士们挑土、推土,将卵石装入编好的篓子里推入河中,让河水通过大闸流去。7月上旬,荆江分洪第一期工程如期竣工,并举行胜利典礼。我在工程建设过程中,不怕苦不怕累,挑淤泥积极,团部记我三等功一次。

【朱文科、谢玲玲、曾传林夜里采访陆魁明】
学习朝鲜语、英语和暗语
1952年10月,朝鲜前线吃紧,志愿军急需补充兵力。我们独立五团仅仅休整了一个月,就奉命北上,来到安东(今丹东),补充到志愿军38军112师,我分配在334团通信连担任电话兵。
我们换上了志愿军棉服,借着夜色做掩护,到达鸭绿江边后,徒步进入朝鲜境内。走着走着,突然出现几架敌机在空中盘旋,照明弹把黑夜照成白昼,我们卧倒在马路两边。敌机没有发现我们,嗖的又飞走了。有一天晚上,我们正在行军,几个犯烟瘾的战士聚在一起抽烟,烟火被夜空中侦察的敌机发现了,随后,轰炸机就朝他们的位置丢炸弹。几个战士躲避不及,当场牺牲了。这件事给了我们血的教训,目睹战友被炸后血肉模糊的场景,原本抽烟的我就戒烟了。
行军途经朝鲜新义州,这里是一片废墟,村庄夷为平地,炮火映红新义州。几个衣衫单薄的老人,在硝烟中寻找自己的亲人,小孩的哭声启起彼伏,这凄凉的景象让人很揪心。为避免暴露,我们都是夜里行军,白天就在路边的壕沟里休息。夜间行军,有时无法按时赶到兵站,吃饭就是一口炒面,或者一块三指粗的压缩饼干,口渴了抓一把雪解渴。朝鲜的山多,遇上山高坡陡时,我们就抓着树枝往上爬,鞋袜被雪水浸透,最后脚都结成冰,把袜子冻在一起脱不下来了。大家走累了,就背着枪在雪地里趴一会儿。但也不能休息太久,怕冻坏身子,好多战友被低温天气冻坏了双脚双手,落下终生残疾。
经过八个夜晚的徒步行军,我们顺利到达预定地西海岸接防。当时,美军在节节败退的情况下,正密谋发动第二次“仁川两栖登陆”,妄想切断志愿军的南北联系和战争物资对前线的供应,企图挽回失败的局势。我们加强防御能力,积极备战。敌机频繁“光顾”,晚上修建工事,白天就在坑道学习。
连队有专门的文化教员,教我们学朝鲜语和英语。其中有一句英语是“Hello, I'm the Chinese people's Volunteer Army. Surrender. Let's go.”意思是“喂,我是中国人民志愿军,缴枪投降不杀,跟我走。”这一句我至今倒背如流。还有一句朝鲜语是“站岗、放哨”常用的上的,“?? ?! ? ? ?? ? ?, ?? ? ?, ? ? ? ? ? ?? ? ?? ? ? ? ? ?? ? ? ?.”翻译成中文意思大概是“站住,你是那一个,到那里去,让我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东西。”
我们通信兵还要学习、掌握了一些“暗语”。比如说:如果急需电话线,”会说:“粉丝多来一点。”“前线急需炮弹,”会说:“蚕豆多来一点,”“子弹缺少,”会说:“绿豆多来一点,”“军部会说成北京,”“团部就用天津代替。”这是为了防止敌人窃听我们的通话信息,用“暗语”就不会泄露我军的机密。

【陆魁明夫妇】
一车高粱米换来一车美国兵
我们在行军途中,吃的是硬邦邦的压缩饼干,到朝鲜后吃的是高粱米。这些高粱米,都是后勤汽车运输连从后方运过来的。为此,还发生一件颇为有趣的故事。
有天晚上,运输连一个司机,开着满载高粱米汽车送往前线,一辆美军的汽车载着美国兵从另一个方向驶来,此时正是夜半时分,车厢里的美国兵睡得正香,呼噜声此起彼伏。我们这辆车从战场缴获来的,两车相会时,美国司机以为是自己人,把车停了下来,打开双闪灯,示意我们的司机停下车抽根烟。我们的司机下车后朝美国司机相反的方向走,没有与他碰面,并且迅速钻到他的驾驶室里,开着他的车走了。到达目的地后,我们的司机下车想看看车厢里是一车什么武器,当他掀开车后帘看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高鼻梁面孔,他惊出一身冷汗,还好车上的美国兵睡得正香,根本不知道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兵。
一车高粱米换来一车美国兵,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,传到国内被山东板块说唱流传至今。
用身体将电话线路接通
西海岸的青川江大桥,是朝鲜北部重要的交通要塞,是我们志愿军输送物资的交通要道,也是连接抗美援朝战争前线和后方的主动脉。为了切断这条主动脉,美军经常派出机群轮番轰炸,先后投下数万枚炸弹,一次又一次把桥梁炸断。修大桥成了我们的首要任务。联合国军的飞机白天炸桥,志愿军铁道兵晚上修桥,就这样天天炸,夜夜修。
有一次,我们高射炮营看到一架轰炸机朝大桥俯冲而下,指挥员一声令下,炮声齐轰,打中了轰炸机,飞行员迅速跳伞逃生。他沿着西海岸边逃跑,我们的人拿根棍子都把美军飞行员俘虏了。有两架直升机过来了,在山中跳伞飞行员的位置上空盘旋,企图救出那位飞行员,高射炮营的同志对着飞机就打,打的美机也不敢再营救了,乖乖的自己逃命去了。
敌人的炸弹不光炸桥梁,还把电话线也一起炸了。只要电话线断了,哪怕还在敌人炮火轰炸中,我们通信连必须去接线。山脚下有户朝鲜老百姓,我们每次去查线都要经过他家,这户人家有六口人。有一次,我和一个战友带着行装和电话线沿着线路排查,完成任务沿路返回再路此处时,看到敌机把这间房屋炸成深坑,成了一片废墟。六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炮弹炸成了肉酱。我感觉很是痛心,更加激发对敌人的仇恨。
还有一次,部队在前线打仗,枪炮轰鸣,我们班12个人冒着敌人的炮火,带上冲锋枪、电话机,还有一捆电话线,冲向了前线。不能打开手电筒照明,只能捋着电线,借着炮弹轰炸的光,排查电话线,摸到线头就接。我的两个战友在接线时,被敌人的炮弹当场炸死,我强忍着悲伤,把他们没完成的线头接上。在敌人的炮火中,电话线反复的被炸断,我们就这样在雪地里匍匐前进反复接线。接线过程中,我发现一段电线够不着了,要是硬拉,可能会把线拉断。于是,我咬着牙,毅然用自己的身体将线路接通。这根电话线是团部的,电话接通后,团部及时的掌握了前方作战情况,迅速补充援兵,又多消灭了敌人。为此,团部给我记三等功。

在军官学校抓到一个特务
1953年7月下旬,朝鲜停战了,我们部队奉命回国,驻扎在吉林省吉安县。团部有意培养我,先是安排我在部队学习文化课程几个月,然后送我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七步兵预备学校进修,一年后结业考试,我因成绩优异,被保送到齐齐哈尔步兵军官学校学习,分配在三营十连。
我在军官学校学习期间,有个特务以校工的身份混入学校食堂,在炊事班煮饭。他看我们每天穿戴整齐、认真学习,心中不悦,故意在黑板上写下一首打油诗:“山上青松山下花,花笑青松不如他;有朝一日严霜下,只见青松不见花。”他把我们比作花,把自己当成青松,这分明是在咒我们早死。我们看见后很生气,就找他理论。他做贼心虚,连忙拿刷子擦掉了这几句打油诗。我心生怀疑,觉得他这是什么暗语,于是把这件事告诉首长。首长说:“这人肯定有问题,你带人把他抓起来审问!”我立即带了几个学员,把这个校工弄到一间屋子,进行审问,要他解释为啥写这首诗。起初,他还百般狡辩,后来还是承认他是国民党派来的特务,混入了学校厨房干活。还好,这个特务被我及时发现了,没有造成大的损失。
在军官学校我刻苦学习,积极参加各项军事训练,钻研业务技术。实际操作,参加7次射击3次被评为优秀、2次良好、2次及格,荣获“优等生”的称号。毕业考试成绩也优异,加之识破一个特务,学校推荐我加入中国共产党。
1957年,家中来信说,父亲在我当兵那年就病逝了,妹妹如今已嫁人。我不愿让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,于是放弃前程,退伍回到家乡。我先后担任过大队支书、芭蕉公社煤林支部书记等职务,从此一辈子留在农村。

欧阳生注:我在探照灯班的故事
口述/欧阳生注 整理/谢玲玲
【人物简介】欧阳生注,男,1933年9月12日出生于耒阳太平圩乡官探村。1953年6月入伍,编入东北军区防空司令部探照灯101团2营5连1排1班。1955年11月复员回乡。
我叫欧阳生注,出生于贫农家庭,家中兄弟5人,我排行老满。乡公所的人来村里抓壮丁,按规定是“三丁抽二、五丁抽三,”这就意味着我们家必须要去3个人。父亲无可奈何只能哀声叹气,母亲以泪洗脸。乡公所的人告诉父亲说:“如果不想去还有一条路可走,一个人头费交10元银元,我们帮你找个人顶替去,你们自己尽快决定吧!”母亲找娘家人东拼西凑,勉强凑了一个人的人头费,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了。大哥、二哥就这样被他们捆绑走了。
1950年,四哥瞒着父母参军入伍,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38军的一名战士,随部队参加剿匪。朝鲜战争爆发后,38军在军长梁兴初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。四哥在朝鲜战场英勇奋战,这支号称“万岁军”的部队个个都英勇无畏,四哥在朝鲜战场作战立了几次功。每当广播里传来朝鲜战场打胜仗的消息,我就特别兴奋,想象着四哥在朝鲜杀敌的样子,他成了我心目中的英雄。
广播里还会播放毛主席号召大家参军保家卫国的口号。我踊跃报名,却遭到母亲的极力反对,她赶到招兵处把我拉了回来,说家中已经有三个人在部队了,如果我再去,家里的农活怎么办,拧不过母亲的泪眼婆娑,我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,我知道母亲主要还是担心我的安危。没过多久,我偷偷的瞒着他们又去报名,被母亲发现了,她还是和上次一样,坚决不同意让我参军,最终我又一次让母亲的眼泪给留下了。表面上我放弃了参军的想法,安心在家干农活,但暗地里一直在寻找着机会。

【朱文科、欧阳木法、谢玲玲采访老兵欧阳生注】
第三次参军的机会终于来了,那天父母去走亲戚,我趁他们不在家收拾好几件换洗的衣服,急匆匆赶到招兵处。招兵处的同志登记完我的基本情况,就带我从公平圩石湾村坐车来到耒阳火车站。我们一百多个新兵坐上闷罐火车,一路疾驰向沈阳方向前进。母亲火急火燎赶到火车站,打听到我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,蹲在地上伤心大哭。
我们跨长江、绕过黄河、穿越淮河,到达沈阳百塔湾,来到东北军区防空部队的驻地。我被编入东北军区防空司令部探照灯101团2营5连1排1班,开始整训、学习。让我心生不悦的是,探照兵并不像四哥的机枪连可以与敌人面对面的打仗,而是学习探照灯的使用方法。排长看我情绪比较低落,问及缘由,我把不能上战场杀敌之事一吐为快。他摸着我的脑袋瓜子笑呵呵的说:
“杀敌不一定要用枪,我们探照部队的武器是探照灯,你小子可别小看这盏灯,它可比枪都厉害!”
我垂头丧气的说:“排长你可别骗我了,这盏灯怎会比枪厉害呢!”
“看样子,你对我们探照部队不是很了解,我们101团可是刚从朝鲜用探照灯打了胜仗回来的哟!我得给你好好讲讲喽。”
排长边说边喊拢那些像我一样刚入伍的新兵蛋子,开始滔滔不绝讲述起来:“探照灯是利用强光束来照亮飞机、空降兵等空中目标,为歼击机、高射炮等防空武器创造有利条件的军用光学装备。除配合歼击机、高射炮用于夜间作战外,还可配合陆军在夜间进行进攻战、防御战,后来雷达被引入探照灯装备,使探照灯有了‘眼睛’,提高了及时发现目标的距离和跟踪空中目标的准确性。我记得6月10日晚上,美军1架F-84E型战斗轰炸机自朝鲜郭山正东方向侵入我们8连防区,企图袭击公路上行驶的汽车,3排3班在其越过顶空时,用散光照射方法将其照中,其余灯站立即接光。敌机转航西南时,1排4班接光照射。在其俯冲企图沿海面低空逃窜时,5支光柱紧紧跟踪照射,致敌机飞行员惊慌失措,飞机坠地爆炸。我们8连两次照落美军飞机,受到东北军区防空司令部的通令嘉奖和安东防空司令部的通报表扬。”
听完排长眉飞色舞的介绍,我忽然茅塞顿开,原来探照灯也是杀敌武器啊,我们101团还有这么骄人的战绩!从那以后,我认真学习探照灯操作技术,争取以后在战场上可以用这盏灯多多杀敌。

有一次,李团长叫我和薛营长去安东市参加一个会议。我和薛营长边走边聊天。
薛营长说:“小阳,我们李团长可是对你赞赏有加,你可是他一眼就识中的人呀!要好好表现,学好本领,将来战场上才能多杀敌。”
“谢谢薛营长的指教,我一定不会辜负团长和您对我的厚爱,我要多流汗水,战场少流血水,这样才能更好的保家卫国。”我边说边举起右手的拳头,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。
薛营长拍拍我的肩膀说:“好样的,难怪常听李团长说主席家乡的兵个个英勇顽强,我可听说你小子也是湖南人,这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,看样子真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,你们湖南人自古就很厉害,古代就不说了,就近代曾国藩的湘军,那可是响当当的狠角呀!”
薛营长话音刚落,只听碰、碰两声枪响。
“不好有特务,薛营长快隐蔽,我把他们引开。”我边说边掏出腰间的驳壳枪,边打边隐护薛营长退到壕沟边,我俩连滚带爬跳到路旁的壕沟里。
“小阳你受伤了,快让我看看。”薛营长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帮我压住受伤的脸部。
刚刚隐护撤退的时候一颗子弹从我左下颌骨酒窝处进入,从嘴里出来,三颗牙齿被打掉,鲜血染红了手帕。两个特务也早已逃到树林深处不知去向。
我被薛营长紧急送往沈阳军区第一陆军医院,进行止血清创缝合。
住院期间,营长、连长、排长都来医院看望过我。营长夸赞我遇到紧急情况临危不乱、机智勇敢,是棵好苗子。连长说:“这颗子弹当时如果再往下面打一点,就会打中你小子的喉咙,你可真是命大。”想想,我还真的与死神只差一步之远。
1955年11月,响应国家号召,我要求复员回家乡搞建设,先后在村里任民兵营长、生产队长。我的左颌角,至今还有一个子弹坑,这是一段烽火岁月的最好见证。

徐仲华:在朝鲜幸运见到彭德怀
口述/徐仲华 整理/曾传林
【人物简介】徐仲华,男,1928年8月16日出生,耒阳市南京乡龙凤村3组人。1946年被国民党抓壮丁编入国民党60军,随部队起义后参加了解放大西南的战斗。1951年3月参加抗美援朝战争,1953年11月退伍回乡。
1928年8月16日,我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,兄妹四人,兄弟我排老满,手下还有一个妹妹。我上了三年小学。1944年走日本时母亲亡故,1946年父亲又不幸离世,同年8月我被国民党抓壮丁送到武汉,因个子小和体重不够,被退了回来。年底,国民党出于内战和兵源补充的需要,再次把我抓去当了兵。1947年5月,部队驻扎在长沙,为国民党十管区。6月,部队开往东北开元县打内战,我编入国民党60军,军长曾泽生。
1948年10月,曾泽生在吉林长春率60军起义,部队改编,为林彪四野所辖。我随部队参加了解放鄂西、重庆、成都,以及解放大西南的战斗。此后,部队一直驻扎在湘潭荣军学校,我在部队一边学习文化和军事技术,一边进行军事训练。
1951年3月25日,我所在12军34师奉命入朝作战。我是通信兵,通讯连指导员(连)姓裴,名字我记不清了。军长是曾绍山,师长是尤太忠。入朝前我们都写了请战书,宁可前进半步死,不可后退半步生。白天为避免美军飞机的轰炸,到傍晚我们才步行入朝。战争是残酷的,也是血腥的,入朝后,我们基本上看不到朝鲜民房,美机轰炸之处一片狼藉。我们部队驻守在日川、平康一带,自己挖防空洞,建简易房,我们通讯队伍由军直辖,由三个连部组成,即报务连、电话连和通信连。我作为通信兵,负责在军部师部团部直到连队之间传递信息。信息比生命还重要,我们来回穿行各战斗阵地,随时都有生命危险。有时还要负责战地侦察,搜集情报。那时步话机稀缺,其通话距离只在三里左右,且音质差,杂音大,不得不靠通信员传递信息。最令我终生难忘的是1951年8月的一天,我奉命把军部信息送到大榆洞司令部,在通过门卫检查后,我把信件送到了司令部,幸运地见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。
记得1951年的5、6月份,那次华川水电站(水库)阻击战,战争打得异常残酷,敌我双方伤亡惨重。我通讯连一个姓王的通信兵,井陉县人,不幸在防空洞外被美飞机投掷的炸弹瞬间炸得尸体飞上了天,我站在洞内目睹了这一惨状,顿时惊呆了。我满含对美国鬼子的愤怒和仇恨,将战友残存的零零碎碎的尸体捡回来放在一起埋了,用树枝象征性的扎了一个花圈放在他的坟前。战友牺牲的那一幕就像一场噩梦,时常缠绕在我的脑海,至今是我挥之不去的痛。
1952年3月,经班长张泽先等人介绍,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半年后,秋季攻势开始,我12军34师101团奉命对618高地、619高地展开了殊死的争夺战。我军用大量炮弹压制敌军阵地,抢占山头,炮管打红了也不停,一次战斗下来,需要大量炮弹,于是,各直属连队组织人马全部投入向前线运送炮弹,人扛马驮,即使在夜晚,狭窄的山路上是人山人海。我们坚持四天四夜,人不合眼,马不卸鞍,衣服干了又湿,湿了又干,实在不行,打一下盹,起来又跑。还常常遭受敌机轰炸,炸得人仰马翻,尸体飞上了天。通信班班长姓张,也是井陉县人,在向619高地传送信件时,信还没送到便被炮弹炸飞,壮烈牺牲,裴指导员也被炮弹击伤。当时,我接受任务向618高地传送信息,快接近目的地时,被敌人机枪从我后背击中腰部受伤。101团为抢占一个山头高地,一个连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了,我们通信连三十多个人,只剩下几个人。受伤后我回国送到解放军第一野战医院辽宁丹东接受治疗。治愈后,伤残等级评定为三甲。
1953年11月25日,我退伍回乡,一直在家务农,当过生产队会计。如今,七十多年过去,那场战争在我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,多少中华热血男儿为了和平和祖国的安宁,把最宝贵的生命牺牲在了异国他乡。我带着伤残回到家乡默默无闻了一辈子,从未向政府索要什么,相比那些牺牲了的战友,我知足了。

百战归来—耒阳老兵口述历史》审稿组
1.湖南省专家组
胡振荣(省委党史研究院院长、研究员)
彭岗(省委党史研究院二级巡视员)
刘文典(省委党史研究院综合部主任)
禹丁华(原湖南省档案馆副馆长、研究馆员)
龙琛(省档案馆利用部副主任,原《档案时空》杂志编辑)
2.耒阳市初评组
李乙平(耒阳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)
李志超(耒阳市政协文教卫体和文史委主任)
何丽娟(耒阳市党史研究室副主任)
王宜泽(原耒阳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副局长)
朱文科(市政协常委、市文联副主席、市民协主席)
耒阳市参战老兵口述历史采写组
总策划:耒阳市退役军人事务局、耒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
总调度:王宜泽、朱文科
负责采写工作的总调度、相关工作协调和后勤保障。
红1组:朱文科、赵娟、谢玲玲、谷新则、朱柳婕、邓广义
红2组:谭小郴、周治中、蒋从陆
红3组:梁莹玉、贺清华、刘少斌
红4组:张育宁、虢应章、谷贤文、严志刚
红5组:龙鸿发、黄海峰、雷小专、李仕俊
红6组:曾传林、谷彦平、刘小朋
红8组:欧阳本法、龙建威、张小兵
宣传摄影组(红7组):赵娟、刘源、杨敬忠
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datafan8.com/4899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