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时节,万里无云,天也显得比其他时候要高远很多。蔚蓝色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,翩跹,起舞。洛河岸边的芦苇荡随风摆动,河水安静地流着。偶尔几片干枯了的树叶,飘落在水面上,摇摇荡荡不知会被带向何方。此时正值一年中最为舒爽的季节。洛阳城里
初秋时节,万里无云,天也显得比其他时候要高远很多。蔚蓝色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,翩跹,起舞。洛河岸边的芦苇荡随风摆动,河水安静地流着。偶尔几片干枯了的树叶,飘落在水面上,摇摇荡荡不知会被带向何方。
此时正值一年中最为舒爽的季节。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、风流雅士三三两两地走出城来,享受闲暇时光。
洛河边上,流水平缓处,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正在钓鱼。在他的身后侧一个酒葫芦打开着,飘出淡淡酒香。他的右前方,鱼篓的一半在浸在河水里,里面有几条半大的鱼,正在吐着泡泡。
这时,一个士子模样的人,走到钓鱼人旁边看了看。
“阿翁,今天钓了不少鱼呢”,士子笑着搭话。
钓鱼翁并没有动,也不看他,只是望着水面上的鱼漂,淡淡地说了句:“今天不行,还没钓到大的”。
“阿翁,可否卖与我几条呢?”,士子继续说道。
“想要啊,尽管拿,不要钱,这种小鱼用不着。我这也就是图个乐”,老翁淡淡地说道。
“阿翁可是这石头村的人吗?我想向你打听个人”,士子问道。
“哦,我是隔壁村的,不过这石头村八九成的人我都认识,你说说看”。
“张老三你认识吗?”
“张老三?嗯……好像听过,不太确定。你确定是叫张老三吗?这几个村里很多都叫老三”
“张敬之呢?”
“没听过呀,石头村姓张得没有听过有这个人。嗯……你确定吗?”
“家母说,这是我的远房表舅,很多年没见了,让我过来看看他。说实话,我也没见过,所以向你打听”,那士子解释道。
“哦,是这样,石头村就在那里”,钓鱼翁说着朝东边指了一下,“你自己去问问吧”
“好,多谢阿翁”,说罢,士子抱拳行礼就走了。
待士子走远,钓鱼翁转过头,看了看那士子。一转眼,就消失了,鱼篓也不见了。水中几条小鱼欢快地向河流中央游去。
这个士子来到石头村,左瞅右找,没找到人。就看到墙角处有个老婆婆坐着晒太阳,于是上前询问。
“阿婆,张老三家在哪里?”
“什么山?这里到处都是山”
“不是山,是,张老三”
“樟脑山,不对,这是石头山”
“我是说,张、老、三”,士子一字一顿,竭尽全力说得清清楚楚。
“上牢山?你要去牢山,那可远啊,在胶东呢。年轻逃难的时候我去过,路远,要去啊,你得赶紧走”,说着摆摆手,示意士子快点赶路要紧。
士子无奈,只得作罢。摇头叹气道:“唉,太聋了!”。
这个时候,很多年轻力壮的都在田地里干活呢。这位老三的远房外甥在村里转悠了几圈,终究还是让他碰到了一个可以正常搭话的人。
来的这个人趿拉着鞋子,手里抓着一只公鸡,那只公鸡正在一下一下蹬着腿。看到这个人,如干草一般的头发随风飘摇,贼眉鼠眼,朝天鼻,一笑一嘴米粒牙。士子立马心生厌恶,但是没法,现在就碰上这么个人,只得问他。
正在向这边走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刘赖子。这刘赖子趁着村里人少,不知偷了谁家的打鸣鸡。士子走上前去问张老三家在哪。
“你问我,我就得说啊!凭什么告诉你啊”,刘赖子正想着怎么吃这只鸡,没空搭理他。
往前走了几步,刘赖子低头一想,对了,可以趁机整整张老三。
“你找张老三干嘛?”刘赖子又扭头回来了。
“哦,他是我的远房表舅,奉家母之命特来探望”,士子很恭敬地说道。
刘赖子一听,原来是张老三的外甥,那就更不能让他如愿了。他还记着几年前在老三家门口挨得那一脚。虽然那一脚是王二柱踢的,但是他这会算到了张老三头上。
“嗯,我说外甥啊,你表舅还欠着我钱呢……这,你说”,刘赖子小眼珠子一转,脱口而出。
“我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这么多钱,你先拿着,不够再到家里去拿”,士子说着,就从身上拿出一串太和五铢钱,约莫有三五百。
“够够够”,刘赖子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,看到这么多钱,如老鼠一般的眼珠子立马冒起了不可思议的光。
赶忙接过钱以后,刘赖子就很认真地开始给士子指路:“你从这里走,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,走到头,最后一家就是了。”
士子听了,赶忙致谢,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子东头走去。
张老三家其实在石头村的西边。刘赖子拿了钱以后,心里琢磨着好不容易碰着个傻子,再说是张老三的外甥,得好好捉弄一下。
“外甥,不要急,慢慢走”,刘赖子临走还不忘再占个便宜。
士子按着刘赖子的指点,一直向东走到了路的尽头,却发现是一块荒地,而且有很多的墓冢。一阵风吹过,无限凄凉之感涌上心头。他这才明白被刚才那个人给骗了。正准备要转头回去,突然眼前一黑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等到这个士子再次看到光明的时候,他的面前多了两个人。
“你找张老三干什么?”,其中一个人,上来直接就问。
“那是我的表舅,我来探望”,士子回答道:“这是哪里?你们又是谁?绑我我干什么?”
“张老三在洛阳根本就没有任何亲戚,你是哪里来的?到底是什么人?再说了张老三一个农夫,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衣着华丽的亲戚。”
士子一听,知道这两人很了解张老三的底细,不可能瞒得过他们,于是就又说道:
“他欠我钱了,我来讨债”,士子又顺嘴编了个理由。
“张老三这个人宁愿饿死,都不愿拉下脸跟人借钱。再者说,你一个富家公子哥的打扮,他一个农夫能认识你吗?他欠你钱,你还替他还钱,这合理吗?”
“那你们又是什么人?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个农夫?还跟踪我,故意指错路,替他掩盖”,士子也理直气壮地说道。
“嘿嘿,走错路是你自己傻,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”,那人冷笑道。
士子这会才明白,是被刘赖子耍了。
那人看这么问下去,不会有什么结果。想了想,就抛出了一个问题。
“你找张老三是与桃源有关吧?”
士子听他如此说,顿时明白了。对方知道张老三一些底细,也知道关于桃源的事情,但他又搞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。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:我要否认他们肯定不信;我要不回答,基本等同于承认了……
“看来你们也是来找桃源的?既然这样,那我们就是同路人,你们把我放了,我们可以合作”,那士子为了能够尽快脱身,开始想办法拉近对方的而关系。
“嗯,你觉得我能信你吗?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可靠消息,告诉你,你再把我们干掉,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”
那人故意卖给他一个破绽,士子察觉,立马转变主意。
“这样,你们掌握的消息,我不问。你们和我一起走,我带你们见我的未时君,你们直接向他禀报。”士子说:“虽然我不确定你们有多少人,但是肯定不及我们的实力,趁早归附我们也是好事。”
“你们,你们指的是谁?你们很多人吗?”
“我们整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我不知道,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是遍及天下,要是不归附迟早是要被灭掉的。”
“那,那你们能接受我们?”,那人故意表现出有些心虚。
“我们广纳天下贤士,只要誓死效忠就可以”,士子有点得意地说,“不信,你拉开我的衣领看看”。
两人听罢,扯开衣领一看,在他的左边胸口处,有一个印记写着“未猴”,明显是烫上去的。
“未猴,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这就是我的身份证明,我所属的是“未时猴门”。”
“你仔细讲讲”
“我告诉你这么多就行了,这个印记是除了我们,任何外界的人都不可以知道的。现在你们看到了,我就有把柄在你们手里了。而且你们知道了这个以后,只有两条路走:一、加入我们,誓死效忠。二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。”未猴此时慢慢有了底气。
“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,如果太难黑之前我回不去,明早之前,你们也是必死。”
说完之后,看到两人惊诧地表情。未猴又说道:“我们每次出任务,都是有记录的,晚间如果不回去复命或是传信回去。立刻就会有追杀令来负责清理……包括我和你们。我横竖都是死,无所谓。你们俩自己想想吧。”
两人听他这么说,声音开始发抖:“跟你走,就能拿活命吗?”
“不敢完全保证,反正现在这种情况,我们三个都是必死无疑。死在你们手上也是死,被追杀令杀掉也是死。我是无所谓了,你们自己选吧。”
“大哥,不要信他,他们那什么追杀令找不到我们。”另一人很有信心地说道。
“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了,我们在行动之前,每个人要去什么地方都是分派好的。而且我们拥有天下舆图,别的不说,就这洛阳城的山山水水,我们每个人都了如指掌。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,找到你们轻而易举。”
两人犹豫半晌,决定跟这个未猴一起走一趟。
“你得给我们一个信物做保证。”
未猴一听,这两人还是很有脑子的:“好好好,反正都是死,拼一把。我身上有个令牌,你们可以拿去,没有它我也活不了。”
说罢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两个人从他身上确实搜出一个令牌,上面同样写着:“未猴”。另一面是一个很奇特的猴子纹路。
“和他身上的烙印一样,还弄两个,这么麻烦。”
“这是为了防止打仗的时候令牌丢失,所以在身上打上烙印,就可以确认身份了。”
“还打仗?”
“平时我们就是普通人,做暗探,刺探消息什么的。战事一起,立马就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。快点给我松绑,现在天快黑了,咱们得赶紧回去,不然就是在这里等死。”
俩人赶紧解开绳子,和未猴一起向他们的据点赶去。
这两个人绑架未猴的不是别人,正是野老和陈重的大弟子墨林。这个墨林也就是在河边钓鱼的那个老翁,乔装打扮之后在石头村附近负责打探消息,保护张老三一家的安全。刚好就碰到了这个未猴,于是就找到野老一起绑了他,想从他嘴里问些东西出来。但是没想到的是,这个组织如此严密。为了不打草惊蛇,两个人就顺水推舟跟着未猴一起,决定直接进入他们内部,说不定能更好地行动。
墨家弟子,自陈重以下,都以墨为姓,多为陈重收养的孤儿。墨林便是陈重在游学之时碰到的,因为战乱全家遇难,只留他一个孩子。陈重见孩子可怜,就一路带着回到洛阳,后来收为墨家弟子。墨林对钜子忠心不二,时刻牢记墨家精神:“赴汤蹈火,死不旋踵”。
两人跟随未猴一直来到洛阳城,左拐右转来到一处非常热闹的街市。整条街市,人头攒动,热闹非凡。行商坐贾,贩夫走卒,熙熙攘攘。买菜的,卖鞋的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三人来到一家卖鞋的铺子里,未猴给了老板三枚特制的铜钱,说:“要三双鞋,一双旧的老规矩,两双新的新花样。”
老板收了铜钱转入后面。
见老板走了,未猴赶紧让他俩把令牌给他,说:“一会儿要用,放心,都到这会儿了,我们谁也跑不掉。”
过了一会,老板出来,说:“客随我来”。
三人跟老板来到店铺后面,这里有一个小庭院。在院里站了一会儿,然后就有蒙面人出来,把他们的眼睛给蒙住了。接着就被人带着,兜兜转转,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。到了地方,摘掉眼罩,就见到一个人戴着面具长在面前。
“交令!”,面具人说道。未猴便将令牌交给他。
面具人看过之后,确认无误,还给未猴。
“属下见过未时君”,未猴单膝下拜,大声说道。
“你身后带来的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?不知道规矩吗?全部带下去砍了!”,未时君声色俱厉。
立马就有几个人出来,当时就要托他们出去。野老墨林二人一看,也觉甚是危急,已经准备动手硬闯出去。
“他们有张敬之的消息,未时君容禀”,情急之下,未猴大声喊道。
“嗯……你们说说看。”
野老当时只是想着要将计就计,看看他们底细。没想到的是,被直接带到这里。被蒙上眼之后,就一直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办。但却没有意料到,一上来就这么棘手。
“我们知道,张老三,也就是张敬之家里有一份藏宝图。”,看不说不行,野老就顺势给他们编了一个。
“什么藏宝图?”未时君问道。
“是关于桃源的”。
“确定吗?”
“确定,我们和张老三认识。有一次喝醉酒之后,他亲口说的,而且还说是祖传的。所以我们一直在找机会,最近知道藏宝图是在他们家后面的山上藏着。”
“嗯,有准确地点吗?”
“还没有,不过我们正在找”,野老回答。
“嗯,那留着你们就没有什么用了,杀了吧”。说完,就有几人准备动手。
“等一下,我们跟张老三认识,可以帮你们尽快找到。不是说,可以加入你们的吗?”墨林说道。
未时君并不相信他们二人,只是听他们主动说到桃源,觉着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,于是决定将计就计。
“加入我们,是要经受考验的,没那么简单。你们要先立功,帮我找到藏宝图,我就允许你们加入。”未时君说道。
“那好,我们负责找到藏宝图,你让我们加入”。
“可以,以后你们三个人为一个小队,必须形影不离。拿到藏宝图,回来论功行赏。去吧!”
三人再次被蒙上眼睛,带了出来。
出了鞋铺,三人走在街上,墨林开始询问。
“刚才那个戴面具的是什么人?你还要跪他?”
“是我的上级,未时君。我打探的一切消息,直接向他禀报”
“他为什么带个面具?其他人也向他禀报吗?”
“你也算半个自己人了,我给你们解释一下,以后这种问题不要再随意问了,很危险。是这样,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直接的上级,有消息向上汇报。每天固定的时间到各自的据点领任务,晚间汇报。我的上级是未时君,就是刚才那个人,上级见下面的人都要戴着面具。他的上级我不知道,未时君下面有多少人、什么人向他禀报我也不知道。”
三人在路口转了个弯,躲过一个人流比较密集的地方。来到一个僻静处,边走未猴继续解释:
“也就是说,不论你在哪一级别,知道你是谁的,只有你的上级和你自己。你不可能知道和你同一级别的都是谁,更不知道上面都有谁。”说着,未猴向上指了指,“记住!外人谁问你是做什么的,什么人?都只能说不知道”。
“一共有多少级别?”
“不知道!”
“我知道,你,未猴,是最低一个级别”,墨林笑着说道。
“你!说得对!”,未猴很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这干着还有什么意思,什么都不知道,有什么前途”,野老随后说道。
“有钱哪,立了功也是可以生升迁的,和军队一样”,未猴得意的说,“这一次,我们三个立下功劳,我们也可以像未时君一样”。
经过这一番的交谈,野老人深深地感受到这次来的人非同小可。管理组织之严密令人瞠目。而且他们在这洛阳城里设置下这么大的网络,他们这么久了竟让一点未能察觉。可见其训练有素,计划周详。而且这路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人。这次算是他们运气,碰上这个未猴大傻子,要是换做其他人未必真会带他们来看到这些。
正在想着,野老感觉到附近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。不由得提高了警惕,也提醒了一下墨林。心想接下来的行动必须非常小心,不然随时会暴露。
野老想的没错。在三人走出鞋店以后,未时君便下了追杀令。命令杀手跟随三人,无论最终是否拿到所谓的藏宝图,全部杀掉。一切只因未猴为了活命,触犯了组织的规矩。
野老趁着夜深人静,将白天掌握到的信息传递出去。然后就和墨林继续跟着未猴执行任务,以便继续了解关于这个组织的细节。
陈重收到野老传来的消息,忧心忡忡。没想到这次来的敌人如此厉害,所有的组织计划竟是滴水不漏。照这样来看,野老他们进入内部也很难了解到全局。
细思极恐,陈重觉得是时候要安排陈心和张少凌两个出去走一走了。
次日清早,陈重叫来了陈心。进入书房,看到阿耶已经在等着他了,而且书桌上放着一把剑和一本书。
“你坐下,有些事情,是时候给让你知道了”,陈重开门见山。
陈心一看,阿耶这么严肃,知道是很重要的事情,立马认真起来。
“我先给你讲个往事:秦朝末年,天下大乱。楚霸王项羽杀进咸阳,赢姓王族几乎被屠戮殆尽。不过幸运的是,其中有一支逃了出来。他们一千多人逃了很远,逃了很久,最后就剩下了二三百人。经过千难万险,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,就是桃花源。”
听到这里,陈心惊诧万分。
“这些逃出来的人当中,除了有一些是赢姓王族,还有一大部分是当时秦朝的官学弟子。他们逃进桃花源的时候,带了一些战国时期各家学派的著作。其中有一个学子是墨家禽滑厘之后,也就是我们陈家人的祖先。就这样他们在桃花源内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五六百年,与世隔绝。大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,相处和睦。直到有一天,一个渔翁闯了进来。”
这时陈心才明白,原来桃花源不是一个故事,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事实。而且就与他们家有关,正准备要问什么,陈重打断了他。
“这个渔翁进来之后,大家都很惊讶。因为进入桃花源的入口,是被我们墨家的祖先设置了重重机关的,而且只有墨家钜子才知道的如何破解。一个渔翁是怎么进来的呢?”
“后来,他们依然热情的招待了渔翁,问他是怎么进来。渔翁进入的方式并不是民间传说和《桃花源记》里说的那样。其实,桃花源说是与世隔绝,但它终究是存在于这大地上的,所以就不可能与外界完全没有关系。只是这世上,很少有人走到那么偏远的地方,也很少有人会往不可知的地方去而已。”
“渔翁其实是在打渔的时候碰上了风雨天气,船翻了。他抱着一块木头在水上漂了很久,后来体力不济,他也不知道漂到了哪里。当他随波逐流到了一片雾气重重的水面时,他撑不住了,滑落进水里。下沉了一段距离以后,便被一股水下暗流冲走,不过他的水性非常好,加上水流也不算很大,被水流带着游了一段以后,由于无法呼吸他几乎是要放弃了。如果事情到了这里,他不再坚持,估计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。”
“可是,他看到水面上有光,便朝着有光的地方,浮了上去,是一个水潭。水潭上方便是悬崖峭壁,有一股瀑布顺崖流下。我们的先民,其实经常在这里捕鱼,但是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发现这里有暗流通向外面的水域。这个渔翁顺着水流一直走,走了很远。最后,他来到了一个山脚上,看到了沃野千里,小溪潺潺。有人在这里生活,有田野,有房屋,有炊烟,有老人,孩童。”
“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,与世无争。当初经历过战乱的人早已不再,现在的人心性自然没有那么复杂。当他们知道渔翁是怎么进来的以后,就告诉渔翁不要告诉外面的人这里的事情。在热情招待了渔翁几天之后,桃源里的人就送他出来了。渔翁在被送出去以后,就直接去上报了当时的武陵郡太守,不久便带着一支军队来了。”
“这支军队是武陵郡太守派来的,里面有一个精通奇门遁甲以及各家学问的鲁班传人,他就是张老三的祖父展言。此人博学多才,而且野心勃勃。他们没有找到渔翁进来的那条暗流,因为渔翁是在大雾天气误打误撞找到的。于是,渔翁带把他们带到了出桃花源后,他最后待着的地方。这里其实是设了非常隐蔽的机关的,一般人眼里就是普通的山水。可是,展言却着实厉害,他看出了我们墨家设置的隐匿机关。在攻入桃花源后,想要把这里一切占为己有。于是他策反了一部分兵士,一些不愿意跟随的就被他消灭了。他们以为桃花源里就像渔翁说的没有多少人,可以很轻易的剿灭。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桃花源里的人口,其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少,而且很多人都是精通武艺的。”
“之所以会有这个情况,还要感谢墨家先祖的先见之明。他很明白,这个机关不可能永远守护他们,迟早有一天,会有人发现并攻破它。所以,他在桃花源内,以我们的族人为主,成立了墨家学派。同时,训练了一支墨家军,虽然只有几百人,但是却个个精兵强将。据说,那一战异常惨烈。在击退了展言的军队之后,他们封死了进口。”
“在溃败的过程中,那个渔翁提前跑掉了,不过最终还是被太守给灭了族。展言在失败了以后,士兵们再次倒戈,回到郡守府报告。接下来,展家全族遭到屠戮,展言因为知道一定会被声讨。所以,早早带着家人逃亡,后来改姓张,张老三家的姓由此而来。”
“展言举家逃亡,最后只剩下他和一个小儿子张闯,就是张老三的父亲。展言带着唯一的儿子在北方草原生活,从此隐姓埋名,不敢向南再多走一步。展言死后,张闯事情过去多年,已经没有多大影响,就移居到了定州。结果在张敬之二十岁时,张闯终究还是被前去找他们追查桃源的人杀害。最后张敬之一家只剩他一个活了下来,他逃到洛阳后改名张老三。后来,我们查到他就是展言后人,就收留了他在家里帮工。”
“阿耶,你说我们的祖先进了桃花源,那我们又怎么会在洛阳城呢?”,陈心终于难以抑制好奇问了出来。
“这正是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。在展言兵败之后,桃花源内长老决定封死出口。你的祖父,也就是墨家钜子,认为仅仅只靠这个机关是挡不住人的。知道桃源存在的人,还在外面,迟早还会找来,于是他带着一部分墨家弟子出了桃花源,目的是要要御敌于外。原本有计划,是要直接将知道桃源的人全部杀掉,尤其是展言。”
“杀展言?”陈心有些惊讶地问道,他没想到祖父他们会要这么做。
“杀掉展言是逼不得已,当时桃花源的存在,已经被那些士兵传开,很多人都跃跃欲试。杀他一人,保我桃源全族,此事可行。就是因为展言,军队才能进入。如果留着他,还是会有人想办法,通过他知道机关秘密所在。因为展言,我们族人死伤无算,也不能就轻易放过他。我们无意与任何人争斗,但是奈何他们不会就此罢休。所以只能主动出击。”陈重坚定地说。
听到父亲这么说,心底纯厚的陈心,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平时与人为善的阿耶说的话。
“不过,这只是我们的计划。后来我们在追击展家人的过程中发现,除了我们在找他们,还有另外一股力量也在找展言。而且是被一帮非常有实力的人盯上了,但是我们并不知道这帮人的底细,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。于是,计划就由杀展言就变成了保护张家人。只要张家人一直在,要找桃源的人就会出现,我们就能以逸待劳,一一除掉。如果不除掉这一股势力,杀掉展言全家,桃源依然不会安全。”
“我们没有想到的是,这一帮人竟然这么顽强,好像永远没有尽头。原本只要把知道桃花源的人除掉,就算是完成任务,我们就可以回去了。结果一晃几十年,他们依然在找张家人,在找桃花源。于是,我们就在这洛阳城里建立墨家的消息网,负责保护张家,抵御外敌。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和族人在一起的原因。”
“就等于是把张家作为诱饵,利用他们。”陈心说道,此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。
听到这个故事,他还有点难以接受。一向被他视为知己的少凌,竟然与他是有仇怨的,他的祖父竟让害死了他的众多族人。父亲对他们这么百般照顾,其实也只是在利用他们。他们只是被父亲当做鱼饵在使用,但却又是为了保护在桃花源里的族人。这让一个一直以美好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的陈心,一瞬间不知道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纯粹的东西了。
原来这世上的事情,并不是非黑即白。一切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。为了大局,有时候必须得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。自己的朋友,也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朋友。想到这里,陈心不禁感觉到,自己的祖父和阿耶这些年心里一定十分痛苦。不得不为了族人,把敌人当朋友;为了护卫桃源的周全,不得不远离亲人,做一个孤勇的守护者。
一瞬间他觉得,被他叫做三叔的张老三、视为好友的张少凌、称为三婶的阿兰,当做自己妹妹看待的小妹都是那么陌生。
“我知道,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你难以接受。事情真相往往残忍,但并不代表没有人情冷暖。说白了,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,并不能怪到张老三一家头上。毕竟那个时候,我们都没有出生。仇恨不应该被延续下来。说实在的,这些年和他们朝夕相处,我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家人。而且现在我们已经连为一体,护他们周全,其实也是护我们周全。作为墨家子弟,我们的使命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去遵守。”陈重不无伤感地说道。
“赴汤蹈火,死不旋踵。你要记住!”
没有给陈心过多的反应和接受的时间,陈重继续说道。
“刚才告诉你的都是旧事,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才是主要的。”
陈心一听,一时难以消化,还有什么事情?
“现在,当年追杀张家的人又来了,虽然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就是同一伙人。但是,从做事的方式上看,应该没有太大偏差。并且这次他们来的更加凶险,势力非常强大。以我们的实力可能对付不了他们。叫你来,就是要告诉你,你和少凌两个需要暂时离开。你们在家里学习这么久了,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。”说罢,陈重有些不舍,眼窝中星光闪闪。不过,他很快就控制住了。
此时的陈心,已经愣在了那里。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应对了,一下子知道了太多的秘密。而且这些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人心险恶。现在在他的心里隔了一道坎,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少凌。他已经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对待这个朝夕相处的伙伴。
陈重并没有打算开导陈心,或是给他时间接受,便又继续说道。
“这把剑和这本书给你,书上有一些我们墨家传下来的功夫,还有很多墨家的学说,及各类经验总结。剑是我们家的祖传之物,你妥善收好,也可以在游学路上防身。现在世道并不太平。”
陈重停顿了一下,说道:“还有一个事情,你必须要做到:就是保护张少凌!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,作为墨家弟子,你也要这么做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难,但你必须做到!”
这才是给陈心的最重一击!本就不知往后该如何跟少凌相处,现在还要负责保护他。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护。况且他们两家之间,还有那么多的往事。
说完,陈重叫来管家陈升,过了一会儿,陈升就带着少凌来到了书房。
“少凌,陈心你们两个在家已经学习了这么久,是时候让你们出去游历一番了。游学会对你们大有裨益,你们俩准备一下,明天出发。”陈重笑着说。
“真的吗?太好了,早都想要出去游学了”,少凌刚高兴地喊出口,转念一想,问:“明天就走,这么急吗?”
“不是给你们今天一天时间准备了吗?出去游学可不是让你们吃喝玩乐,是要吃苦的!不要以为这是出去玩。作为大丈夫,要志在四方,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,行事要果断!”
陈重这话不光是说给少凌的,主要是说给正在神游的陈心听的。此时此刻的陈心可没有少凌那么好的心情。
“先生说的是,确实是要干脆利索,我这就去收拾。”说完,转过头问陈心。
“陈心,你难道不高兴吗?你不是早都说想要出去游历的吗?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”少凌难掩兴奋地问。
陈心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脸色估计很难看,只得强颜欢笑,说:“当然开心,只是一下听到这么好的消息,有点没缓过来,哈哈哈”。
看着陈心那难以言说的表情,少凌心想:“你这是高兴的样子吗,跟丢了魂似的”。
不过,正在兴奋中的少凌并没有过多在意陈心的反应,马上就开始设想游历的方向和路线。两人走出书房,少凌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。陈心却是一句也没有听到,他还在想刚刚父亲给自己讲的事情。他不知道,以后该怎么和少凌一路同行。对他来说,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。因为在他心里现在隔着一条鸿沟。
对于接下来的旅程,他已经毫无兴致了,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。
第二天一大早,两人就收拾好行装,就出发了。陈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心里无限忧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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