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婳，皇后娘娘，我不知道为什么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

1

大郑朝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终于落到了四皇子身上。

为此，皇后娘娘，也就是四皇子的亲生母亲，特意着钦天监选个吉日举办册封晚宴，宴请文武百官。

我在家中服侍母亲用药的时候，听母亲和父亲谈及此事，母亲说：皇后娘娘这番举止太过张扬，如今圣上正当壮年，宸妃又在一旁虎视眈眈，她的六皇子也不是吃素的。

父亲叹口气道：由她去吧，这口气她憋了多年，总得让她发泄一番。

我低着头，尽量当自己隐身。

谁知父亲下一句话却是与我有关：“过些天，带婳儿去做身衣裳，届时带她一同进宫赴宴。”

“老爷，这是……”母亲坐直身体问。

父亲没有再说，但我却明白了，宴请文武百官，百官的家眷也被邀请在列，这是给各府夫人相看的机会啊。

我看向母亲，只见她一脸宠溺地看着我，顿时羞红了脸。

母亲掩嘴而笑：“我们婳儿是到了说亲的时候了。”

2

父亲和母亲是京城里有名的贤伉俪，除了母亲外，父亲未再娶妾，膝下只有我和哥哥俩人。

哥哥如今在太学读书，我则被安排在家学中跟着夫子学习。

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，我难免期待未来夫婿也能如父亲一般，自始至终都是和我一人相守。

母亲对时下京中女子流行的装扮颇有研究，她给我做了一件湘妃色的齐胸襦裙，裙摆上秀有大朵的海棠花。

待到赴宴那一日，她亲自给我化了妆，搭配随云髻。

一直跟着母亲的陈嬷嬷看了直夸：“可比夫人年轻时候还要俊！”

皇后娘娘是我的姑母，是父亲的亲姐姐，托她的福，父亲做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，但是我们李家除了父亲一人，却再没有厉害的人物出来了。

因为娘家没有得力的人，皇后娘娘在宫中的日子颇为艰难，有时甚至要看宸妃的眼色，只因宸妃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汝阳王。

此次进宫赴宴，我想皇后娘娘也是动了联姻的心思。

只是不知道他们为我挑的对象是谁。

3

夜晚，凤仪宫中灯火通明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，各色佳肴由宫人端着流水般地往里送。

随母亲坐下后，发现与我交好的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朱柔慧排在隔壁，她冲我眨眨眼，指指后面。

我心领神会，陪着母亲应付了几位前来寒暄的夫人之后，便寻了借口往外走。

在御花园的一座假山处，朱柔慧正在等我。

“朱姐姐！”我高兴地扑过去，差点把她撞倒。

“还是这么毛躁……”她嗔怪我，脸上带着笑容。

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，自从她订了人家后，被她母亲关在家中一心待嫁，我也不好成日里去她府上拜会。

这是她难得能出来的机会。

“你去见过未来夫婿了吗？”我问她。

她含羞地点头，看样子是很满意了。

“皇后娘娘举办这次宴会，不光是为了太子册封一事，想必还存了为太子选妃的想法。来了这么多王孙贵胄，你可有中意的？”

我耸耸肩：“你也知道的，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是没有权力选择自己婚姻的，如果按我的想法，我是一万个不想成亲。”

“不成亲怎么行？”朱姐姐奇道。

“不成亲怎么不可以？男子能游走四方不受约束，女子照样也可以。”

“那如果你父亲一定逼着你成亲呢？”

听到这话，我刚刚高涨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，在姑母、父亲的羽翼下安安稳稳生活了十八载，我明白自己的使命，如果出于家族强盛的目的要我嫁给他们选中的人，哪怕是嫁到蛮夷之地，我也必须要嫁。

“这是我们的命，我们不能享受了安稳却不愿意担负起责任。”

4

正当我们谈兴大起的时候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我们。

“什么人？”语带警惕、质问。

随即，从假山后面出来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，怀中抱着一只毛色纯白的兔子。

她着一身红衣，乌黑的长发挽成飞仙髻，簪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，皎洁的月光映射下，仿佛九天仙子下凡。

只是，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如月光般柔和，尤其是见到我之后。

因为她的母妃是宸妃，是皇后娘娘的死对头。

身为皇后娘娘的母族一员，我这条小鱼自然也在他们的打击范围内。

“鬼鬼祟祟地在后花园里干什么？”九公主趾高气扬地说，主要目的是针对我，“莫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？”

朱姐姐久居京城自然也是明了其中的门道，她捏捏我的手站出来说道：“见过九公主，我与婳儿许久未见，今天难得遇到，在此地叙旧。”

九公主抱着兔子，缓步走到我身边。走近了，我发现她画了极好看的眼妆，睫毛微翘，眼尾用赭红色晕染，显得她眼睛极具魅惑，待我回去描述给母亲听，让她帮我画。

“瞧什么瞧！”许是我盯得久了点，她有点恼怒了。

我回过神来，此时确实不应该想这些分心的事情，连忙做低附小：“九公主息怒，我们出来久了，想必家人也在找我们了，现在就回去。”

意思就是告诉她，我们背后也是有人的，不是她能随便动的。

九公主咬咬牙，眼一眯，说道：“本公主心爱的兔子不见了，烦请两位帮忙一起找找吧！”

说着，她放开怀中的兔子，在我们俩目瞪口呆中由着那兔子消失在夜色中。

5

以前跟着母亲进宫，偶尔会遇到宸妃娘娘，那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，一举手一投足都仿若那天仙下凡，怎么看都好看。

此时，眼前的九公主俨然是年轻些的宸妃，一样得美艳动人，却有一副坏心肠。

我嗤笑一声：“九公主，方才宴会上皇后娘娘命我献舞，我想请朱姐姐为我伴奏，我们来此就是为了商量献舞的事情。”

这话也就九公主信了，朱姐姐在衣袖底下拉紧我的手，示意我不要胡说，可是我宁愿厚着脸皮去求献舞也不愿意找那见鬼的兔子。

料定她没胆子跟皇后娘娘正面杠。

九公主脸上出现一丝的犹豫，就在这当口，不远处传来几声咳嗽声，一个明显是宫里公公的声音说道：“这里怎么会有只兔子？”

另外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回答他：“管它是哪里来的野兔子，你拿到御膳房给我红烧了。”

九公主低声说了句：糟了。

拔腿走出假山，一边走一边喊：“十五叔，是我的，是我的。”

居然是十五王爷！

我和朱姐姐面面相觑，十五王爷来得好巧，帮我们解了围。

先帝一共生了十五个皇子，当今圣上行六，十五王爷是先帝的老来子，和圣上是一母同胞，但是俩人的年岁却相差很多。

当圣上已经娶妻生子的时候，十五王爷还是个撅着屁股在草丛里抓蛐蛐的小屁孩。

俩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兄弟更像是父子。

这个十五王爷是个奇葩，行为放荡，不拘小节，除了皇帝没有一个人能管住他，在整个大郑朝他几乎是横着走的。

九公主很怕这个十五叔，硬着头皮迎上去，我们跟在她身后走出去，越过九公主的肩膀我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，穿着玄色绣有四爪螭龙的衣袍，墨黑的长发用一支碧玉簪随意挽起，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正捧着那只兔子。

饶是兔子毛色纯正洁白，但那只手却更显白皙，搭配修长的手指，让人十分赏心悦目。

6

我看到十五王爷投过来探究的目光，连忙拉着朱姐姐给他行礼，自报家门。

“哦，原来是皇嫂母家的侄女，”他一挥衣袖，“去吧，别在这里妨碍我。”

我们如获大赦，连忙叩谢告退。

临走时还听到九公主在向他哀求：“十五叔，不要吃欢欢。”

我和朱姐姐对视一眼，都咧嘴笑了。

没有十五王爷中途出来插科打诨，这一次还真不好脱身。

宴会过半，母亲领我向皇后娘娘敬酒，我看到镇国公夫人坐在另一侧，后边站着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男子。

镇国公府是真正的世家名流，和我们这样的外戚还是有区别的，我知道他们府上如今的二公子叶言深和我年龄相仿，这样看来，父亲和姑母是想和镇国公府联姻了，那名年轻男子必然是叶言深了。

毕竟，镇国公府世代镇守边关，手握重兵，太子哥哥的位子要想坐稳了，势必要博取武官集团的支持。

我跟在母亲后面，心中思索着叶言深的信息，似乎是个性格温和的人，除此之外别无消息。

回去叫人打听一番，别是府中藏了几名姬妾。我心中暗想。

没发现身边经过一个人，带着一股清冽的梅寒香，擦肩而过的时候，他说：“我可还等着你的舞呢！”

我如遭雷击般，一股电流从头直窜脚底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。

只见那人手中端着个酒杯，嘴角噙着笑，戏谑地瞧着我，九公主是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他的，她不可能提及自己捉弄我的事情，那么就是他亲耳听到的。

只是，他是从哪一段开始听起的？

皇室的人实在难缠，实在可恶至极！

我有种被猫抓住的感觉。

皇后娘娘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十五王爷，向他招招手。

他嘻嘻笑着上前，十五王爷傅璟川和太子哥哥年岁相当，皇后娘娘一直以来把他当成另外一个儿子。

此时，二人也没有君臣之间的生分，只有皇室难得的亲情。

看着眼前的二人，我忽然想起从前听到过的一些闲话。

7

说是皇后娘娘嫁给圣上时，他的母妃早已去世，圣上两兄弟受尽排挤。彼时先帝身弱，却久久不定储君，圣上一心扑在大业上，照顾傅璟川的担子就挑给了我的姑母。

姑母待他视如己出，一次他生病发烧，姑母连夜照顾导致小产。

圣上对这个弟弟颇为看中，姑母的此番举动令圣上甚为感动。

我隐约觉得，四皇子之所以会被立为太子不仅因为他是嫡出，更是因为姑母是真心对待傅璟川。

看着堂上其乐融融的两个人，我忍不住想，如果傅璟川动了夺位的念头，俩人不知道会怎么样？

那必然会是另外一场灾难了，一想到这种结果，我忍不住哆嗦，连忙摇头赶走这个荒唐的想法。

却听见傅璟川在对姑母说：“听闻李家大小姐舞艺一绝，不知臣弟是否有这个荣幸……”

有完没完了？

姑母宠溺地笑：“这有何难。”

说罢，指着我道：“婳儿，别给我们李家姑娘丢脸。”

话已至此，我只得应下。

打从我记事起，母亲就对我用心教导，凡是女子所学一样不落，家中更是聘请了江南名家来教我舞艺。

我去姑母宫中挑了身广袖流仙裙，素色底子，裙边用金色丝线绣了一圈海棠。

朱姐姐已经端坐在古筝前，见我来了，扬起手，一曲悠扬的曲调在宴会上荡漾开来。

我踏着节拍一挥手、一转身，配合着乐曲舞动，辗转挪腾间隐约见到九公主似乎手中拿着把弹弓。

下一秒，我就感觉到膝盖一麻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栽倒去。

耳旁响起惊呼声，我绝望地闭上了眼，却落入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里，这次耳旁又是一阵惊呼，却是吃惊的情绪。

我睁开眼，更加绝望了。

傅璟川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前，堪堪扶住了我，扶就扶吧，偏偏是单只手将我拦腰抱起。

母亲走过来，将我揽到身后，冲傅璟川行礼：“多谢王爷相助，臣妇替小女谢过。”

傅璟川破天荒地朝母亲还礼，也不多言，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转身潇洒离去。

回府的马车上，母亲沉默不语。

过了大半晌，她问我，似乎斟酌了很久：“你和十五王爷什么时候有交集？”

我无奈，把九公主让我找兔子一事说了，却隐下我的那段大放厥词，如此话语也就只能说给朱姐姐听听罢了。

8

听我说完后，母亲只是关照几句，让我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了。

我回房后一直在猜想十五王爷的想法，他向来放荡不羁，礼教约束在他眼里全是狗屁，可我是要遵守的啊！

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子抱住，想想明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，我就觉得无力。

都怪那该死的九公主！

就这样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。

大概三更的时候，我突然听到有东西在砸我窗户，一下一下，极有规律。

小丫鬟已经睡下，我不想吵醒她，就壮着胆子悄悄把窗户推开了一道缝往外瞧。

陡然间一只白皙的手从外面扒开窗户，我还来不及呼救，就被他捂住了嘴。

力道十分之大，那人凑近我，在耳边轻声说：“是我。”

一股梅寒香传来，是傅璟川，他温热的气息吹在我耳边，不知怎的，我心中一阵悸动。

他手指在我后颈处点了一下，随后说：“我点了你的哑穴，你答应不叫唤我就给你解开。”

我能怎么办？只能猛点头。

解开穴道后，俩人一时不知说什么，最后还是我打破尴尬，问他来干嘛？

“今日宴会上的事情，实在是抱歉，我自由惯了，不会理会那些世俗的东西，但没想过你是一名女子，名声对你来说十分重要。”

不知我是否眼花，我看到他耳朵红了，仔细看，傅璟川长得十分英俊，棱角分明的脸型，狭长的眼睛很有诱惑力。

该死，我在这个时候居然想到了九公主的眼妆，他们皇家的人都长了这样的眼睛，不知道十五王爷涂上那样的眼影会不会好看？

他伸手在我眼前摇了摇，道：“傻了吗？本王脸上是有花吗？”

我定定神：“王爷，我没有怪你的意思，当时的情况如果不是你，我怕要出更大的丑，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。”

话是这样说，但我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没有他胡搅蛮缠一定要我跳舞就没有这茬了。

他仿佛会读心术一般，轻笑道：“你心里该不会在骂我不该让你跳舞吧？”

我一时窘然，这人，怎得如此讨厌？

只听他还在得意地说：“我听你和你那小姐妹说不想嫁人，料想你也是个不愿被世俗牵制的人，眼下只有你我二人，你何不卸下你的面具。”

果然，他从头到尾都听到了。

我冷了脸，咬牙切齿地道：“你敢说出去，我扒了你的皮。”

他听了，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，我连忙捂住他的嘴，生怕吵醒隔壁厢房里的小丫鬟。

可是他却握住了我的手！

紧紧握住，我都伸不回来！

“谁能想到，堂堂十五王爷还是个登徒子。”我气极，讽刺他。

要不说十五王爷是个奇葩，听了这话，他不怒反笑，说出的话更是惊世骇俗：“你这小丫头有趣，我府中还缺个王妃，要不你嫁给我吧？”

我瞪他，他却一点不在意，自顾自说：“你看，我们俩都抱在一起了，镇国公府想来是不会要你了，你爹，我皇嫂又不舍得你低嫁，你左右都是要嫁人，还不如嫁给我。”

“做梦吧！我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！”

我“砰——”地关了窗，打断了他的自我推销。

气死了，什么叫不会要我！我李婳要是想嫁人，还会嫁不出去？用得着他来可怜我！

9

事情真的出乎意料，父亲母亲原本打算考虑镇国公的二公子，中途却杀出个傅璟川。

他们昨晚估计一夜没睡，用早膳的时候俩人哈欠连天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，和傅璟川聊了半宿，夜风吹着都有点伤风了。

用完早膳，父亲说最近天气好让母亲多带我出去走走。

于是接下来的几天，我的行程变得非常繁忙。

不是去城外的皇觉寺去礼佛，就是去城隍庙拜城隍，要不就是参加某位大人府中举办的诗会。

不同的地方，相同的是都会遇到某些达官贵人。

都是来相看我的，宴会上发生的那件事让父亲他们一时紧张起来，生怕我名声受损被耽搁了。

然而这么一圈下来，却没有一个满意的，看来看去还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最为合适。

只是一想到叶言深就会想到那场宴会，然后就会想到傅璟川。

我想如果傅璟川此时出现在母亲面前，母亲会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。

有一次，我送甜羹给母亲，在他们窗外听到母亲在劝父亲。

“我看十五王爷也不错，配我们婳儿绰绰有余。”

父亲叹气：“没有姑侄嫁两兄弟的道理，再说，事情发生到现在，他傅璟川有任何表示吗？要是对婳儿有意，就该登门来道歉，再请了媒人上门提亲。你看他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吗？”

我很赞同父亲的看法，在我这里，傅璟川就是个没有担当的，还好意思说要娶我。

真是白天不能说人，晚上他又来了，还是三更半夜，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着窗户。

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，这回来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。

我怒气冲冲地打开窗，看到他一脸笑意地站在窗外。

见到我，面上的喜色更是掩饰不住：“平日里睡得跟死猪一样，今晚怎么醒了？”

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半夜三更不正是熟睡的时候吗？

“难不成你已经在我窗前站了好几晚了？”

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，说道：“我听说你最近几天一直在相亲。”

反正已经被吵醒，睡意也没了，我索性靠在窗前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。

“是又如何？我总归是要嫁人的。”

“汝阳王手里头有兵，而你最近几日相的都是武将人家，我看皇嫂的意思是要拉拢武官集团。”

我忍不住打趣他：“没想到我们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十五王爷对时事也挺关心的。”

听了这话，他抬起手举到我脸庞，做出一副要捏我脸的样子，却又在中途停止。

这种暧昧的姿势一下子让我觉得有些许尴尬，下意识反手挡开了他，触碰到他手指的时候是微凉的，他似乎在窗外站了很久。

“这些人家都是些粗鲁的人，虽说在身份地位上和你般配，我看性情却不与你相投，你不如考虑我，嫁给我你不会亏的。”

大概没有人能像他这样，半夜三更跑人家姑娘房间里来自我推销的吧！

10

“那么王爷，你倒是说说看，嫁给你有什么好处。”

听了我这话，他来劲了：“嫁给我好处多了去，在我王府里你可以自由做自己，不用为了维护家族利益牺牲自己的幸福，以后我可以带你去江南，我们坐船去。可以去塞北看雪，去大漠骑骆驼……”

他的声音很低沉，略带磁性，在他的描述中我仿佛已经听到江南“咿呀——”的小曲在耳旁响起，看到塞北的飞雪落到头上……

“……如果皇嫂一定要兵权，我也可以为你去争取。”最后一句话他是很郑重地说的。

我有一丝神往，那不就是理想的生活吗？

“我母亲说过一句话：不要听男人说，要看男人做。王爷，说那么多，没有意义。”

他愣了一下，随即欣喜地道：“你等我。”

翌日，我和母亲在后花园中喝茶的时候，下人来禀，说是媒婆上门来提亲了。

我吓了一跳，傅璟川行动这么迅速的。

到了厅堂后才发现自己闹乌龙，来者居然是镇国公夫人。

“我们言深那日宴会见过令千金之后一直念念不忘，央求着家里的长辈前来提亲，不知李夫人意下如何？”

如果没有傅璟川那一出，我和叶言深估计已经交换庚帖了。

叶言深从家世、相貌、品行各方面都符合我们家的要求，是个良胥。

可是，傅璟川……

我想起昨天晚上他欣喜开怀的样子，实在于心不忍。

连忙拉拉母亲的衣袖，母亲会意，推脱这事要和父亲商量，打发了他们。

“说吧，你怎么想的？”待人走后，母亲问我。

总不能说有一个王爷半夜趴我窗口让我等他吧！我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很满意叶言深。

“他若真的有心，那日宴会发生的事情该当没见过，第二日该怎么样还怎么样。隔了这么多天才来提亲，说明他们心中是有疙瘩的，这样的人家我嫁过去是不会有好日子的。”

“人家说了是叶公子对你有意，说明他是不介意这件事的，我看叶公子挺好的。”

我还想争辩，母亲却阻止我，说是等父亲回来和他商量一下。

父亲和姑母原本就意属镇国公府，现在他们递了个台阶过来，觉得再矜持几天就可以顺台阶下来了。

在没有认识傅璟川之前，我也觉得叶言深是个很合适的夫婿，可是当我知道塞北的雪，江南的雨快要到达门口的时候，镇国公府的大门就显得寡淡了。

傅璟川说让我等他，却没说要等多久，我怕等不了那么久了。

母亲来我房里传达父亲意思，搂着我说了好些话。

“我们这样的女子是没有选择的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，叶言深对你有情，想必成亲后会对你好的。”

没有认识傅璟川之前我也认命了，可是现在我想争一争。

“母亲，其实十五王爷也不错，父亲为什么不考虑他？”

母亲仔细盯着我看了一会，道：“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？”

不知怎的，我想起他昨天晚上走之前突然伸出手捏了一下我的脸，顿时感觉脖子火辣辣的。

“你，不是和他……”母亲突然紧张起来，掰着我的身子左右看。

糟糕，难道昨晚和他见面被母亲发觉了？

就在这时，府中下人来报：“夫人，老爷回来了，让你过去一趟。”

不知道什么事情，这么神神秘秘的。

我招了个小丫鬟去听墙角，她去了有一盏茶的时间，回来后悄悄告诉我，说是今天早上十五王爷求皇上赐婚，想要求娶我。

皇上下朝后单独把父亲留下询问父亲意思。

我想这事他们肯定要听姑母意思的，果然下午就有小丫鬟来报，说我母亲坐着马车进宫去了。

不知道姑母是什么意思，我看到母亲回来后一脸的不安。

他们把我喊到正屋去，父亲母亲一脸严肃地分坐两边，弄得我一阵心慌。

这个样子只有当年哥哥把大理寺卿的胡子拔了才出现过，不过谁也料不到大理寺卿后来居然成了哥哥的泰山，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。

现下，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，俩人一见我进去，就如临大敌般。

待下人全都散去后，父亲朝母亲使眼色，母亲瞪了他一眼，开口道：“今日，十五王爷特意求到皇上和皇后跟前去，说是和你两情相悦，非卿不娶，求皇上准许。”

傅璟川背后有靠山就是牛哈，直接找了老大来压人。

“婳儿，你是何时与他两情相悦的？”母亲问。

这我还真说不上来，我只是觉得嫁给傅璟川不错，能走出这个深宅大院。

见我不说话，父亲一时急了，直接说：“你说，你是不是和他那什么了？”

什么那什么，父亲这话说得含糊不清，正在这时，屋外下人禀告：“老爷、夫人，十五王爷来了，正在前厅喝茶呢！”

11

来人正坐在前厅里老神在在的品茶，见我们过去，掸了掸衣袍才悠悠站起来，今日他头上戴了金冠，穿一身月白色圆领衣袍，腰间系一根玉佩腰带，整个人精神许多。

他冲我父亲作揖：“李大人。”

他以王爷的身份向我父亲行晚辈礼，父亲见了愣是没反应过来，冷着脸请他坐下。

傅璟川说明来意：“我心仪婳儿，想娶她结秦晋之好，今日来是特来提亲的。”

说着，他朝后头服侍的小厮使眼色，小厮立马请了一个满脸喜气的妇人进来。

居然还能想到请媒人来提亲。

父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一进门就没给他好脸色过，母亲不得不出来打圆场，扯着嘴角笑一下问：“王爷的意思我们知道了，这事是小女的终身大事，还容我夫妇二人好好商量一番。”

傅璟川视线在我身上转了一圈，与母亲对视：“我知道前几日镇国公府也来提亲了，但我相信婳儿会做出正确选择的。”

母亲又说了几句场面话，傅璟川打断她：“漠北战事告急，我已经向皇兄请命出征，不日将要出行，我想在出征前将婚事定下来。”

傅璟川真的为了我去争兵权了！

漠北边境连年动乱，朝廷中主战和主和派吵了好多年，最近主战的声音占了上风，一直有谣传汝阳王将带兵出征，没想到傅璟川会主动请缨。

父亲听到这话有点动容：“可是跟着汝阳王一起？”

“是！”

“王爷，万事小心。”父亲这回是真心祝福。

“所以，还请李大人答应我与婳儿的婚事。”又绕回来了。

父亲好像脱水的鱼，最后又挣扎了一下，道：“罢了，反正你二人已经……”

傅璟川脸上神情一松，长长吁出一口气。

我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，可以去江南听曲，去塞北看雪了。

因为，傅璟川快要出征，婚礼的日期定的仓促。

成亲那日，我坐在喜床上，静静等着他。

新房里，他挑起我的红盖头，呆呆看了我一会后，说：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
说着，转身在箱子里掏出一个东西，戴在脸上，我一看，是个猪脸面具。

没听说过成亲还有这习俗啊！

“娘子，你说过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我，我不能让你食言。”

噗，真是个傻子。